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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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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比得上你,不管別人說什麽,做什麽,永遠都不能動搖我對你的愛。”她動情地說道。

上次和沈慕華關在書房裏的事他沒有問,好幾次她想說都覺得沒有必要。

她知道他是相信她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強調自己的心意。

沈慕晨沒有出聲,只是用指腹輕輕摩挲她俏麗光潔的臉龐,深情地註視她。

她的愛是他二十年人生中獲得的最寶貴的財富,也是上天賜予他的最珍貴的禮物。

他會好好珍惜她,直到生命盡頭……

他的臉龐慢慢接近,氣息融入她的氣息,最終吻上她的唇,為今天的晚安吻劃上圓滿的句號。

……

一抹瑰麗的晨曦漸漸在東邊的天空浮現,厚厚的雲層後朝陽正蓄勢待發。

沈家的下人們聚在堂屋門口,等著林管家來給大家訓話。昨晚發生的事已在清晨的後院傳得人盡皆知,此刻有人三五成群地討論著,有人倚在墻邊或廊下打盹,還有人默不作聲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林管家夾著點名記事簿徐步走來,當他站在堂屋門口正中央的位置時,左手的院門“咯吱”一聲打開,二姨太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

“二姨太怎麽這麽早起來?”

“是不是昨天摔疼了,睡不著?”

“……”

“二姨太早。”

人群裏的議論聲被林管家一聲問安壓了下去,接著,更多的問安聲響起。

二姨太微微擡了擡嘴角,沒有回應任何人,徑直從隊伍前面走過。

杏兒悄悄碰了碰一旁燕子的手,示意她註意二姨太的舉動。

其實就算她不提醒,燕子也會關註,因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二姨太的腳步,哪怕林管家的訓話聲響起也無法拉回這些註意力。

二姨太進了我們的院子!虎子和香兒面面相覷。

她昨天才害夏小姐受傷,今天去大少爺的院子做什麽?

要不是沈家的家規規定下人們不能在早上集合的時候隨意離開,虎子和香兒一定上前阻攔。

“二姨太怎麽進了大少爺的院子?她不是向來和大少爺不和嘛?”

“就是啊,這一大早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是不是因為昨晚夏小姐救了她,所以去道謝去了?”

“不會吧,二姨太那性格……”

“……”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已然淹沒了林管家的訓話聲。

林管家索性一聲不響地合上點名冊,默默註視著面前的下人們。

對於二姨太的舉動,他不是不好奇的,只是多年的管家經驗教會了他“謹言慎行”這四個字。

既沒有厲聲喝斥,也沒有刻意的提醒,人群裏突然安靜下來,甚至比之前更安靜,每個人都低下頭,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樣。

訓話聲再一次響起……

沈慕晨的院子像一頭尚未蘇醒的獸,沈靜的身體上覆著薄薄的朝露,鼻息輕得幾不可聞。盡管安靜,這頭獸卻分明是有生命,是活的,隨時會醒來。

背後那些目光她可以視若無睹,而這安靜的院落,緊閉的屋門卻讓人心生畏懼。

小路正對著正屋的大門。每前進一步,二姨太的心情便覆雜一分:昨晚她整夜未眠,躺在床上一遍遍梳理著和夏依依之間的糾葛、仇恨。黑暗中,她仿佛找到了某個線頭,隨手一拉,沒想到,所有的結竟然全部解開了。

因此,她不再恨夏依依,相反還有些感激她昨天的挺身而出。

院墻外的訓話聲似乎接近了尾聲,虎子和香兒隨時都有可能進來,沈慕晨也隨時可能從正屋裏開門走出來。

要和夏依依說的話早已想好了,並在心裏重覆過多遍,可要是沈慕晨突然出現,她該怎麽說?

猶豫間,二姨太已經來到了正屋的大門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擡眸望去時,雕花大門的玻璃上竟隱約有黑影在晃動,似乎還有輕微的腳步聲從門縫裏傳出來。

沈慕晨起床了嗎?

她倒是聽說對方有早起的習慣。

二姨太腳步一頓,又看向另一邊的側屋,只見那邊大門緊閉,毫無動靜。

夏小姐昨晚吐了血,想必傷勢不輕,此時尚未醒來也不一定。

這個點就來探望,到底是太心急了些。

晨風吹動院子裏的翠竹沙沙作響,竹影映在雕花大門上更讓人覺得一切都在蘇醒。

罷了,還是先回去吧。她想見的是夏小姐,並不想和“冷傲”的沈慕晨多費口舌。

思忖片刻,二姨太再次瞄了一眼正屋的大門,轉身往院外走去。

恰好虎子和香兒進來了。

三個人迎面相遇,虎子用警惕的目光盯著二姨太,不冷不熱地問道:“二姨太,您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二姨太稍稍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生硬的笑。

她和這個院子裏的人針鋒相對太久了,下人們看她的眼神也帶著三分戒備。

要說是來示好,只怕沒有人會相信。

不等對方再追問,她便丟下他們徑自走了。

二百八十五餵她喝粥

從沈慕晨的院子出來,二姨太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自己院門後探頭探腦的杏兒。

見到她,杏兒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縮了回去。

有事的時候指望不上她,沒事倒在背後盯著,這種丫頭有什麽用?

一夜沒睡,再加上今早又白跑了一趟,二姨太突然心頭火起,幾步沖進自己的院子,吼道:“杏兒,你給我死出來!”

“喲,二姨太,一大早的怎麽發這麽大脾氣啊?”一個聲音在她身後問道。

這個聲音二姨太一點也不陌生。她沒好氣地回過頭去,只見燕子正站在院門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手裏還捧著一個四方小錦盒。

“一大早的你不在你們四姨太屋裏當差,跑我這裏來做什麽?”二姨太不冷不熱地問道。

昨天的事雖然沒有證據,但她總覺得和四姨太脫不了幹系。

現在對方一大早就派人送東西過來,不是心裏有鬼是什麽?

說話間,杏兒已經畏畏縮縮地從屋裏走了出來,默默站在了她身後。

燕子上前幾步,將手裏的錦盒遞到二姨太面前,笑道:“我們四姨太聽說您昨晚受了驚,特地讓我送一尊翠玉觀音來給您壓驚,還說一會她梳洗完就過來看您。”

“是嘛?你們四姨太倒是‘有心’啊。”二姨太瞟了一眼錦盒,並沒有伸手去接,似笑非笑道:“可惜昨晚傷的是夏小姐而不是我,這尊觀音是不是應該送給夏小姐啊?”

送給夏小姐?杏兒和燕子面面相覷。

二姨太什麽時候幫著夏小姐說話了?她察覺到了什麽嗎?杏兒手心開始冒汗,面上卻勉強地笑道:“二姨太,這是……”

“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二姨太轉身便一巴掌甩在她臉上,一雙美目惡狠狠地瞪著她,“打掃完給我去墻角跪著,我不叫不許起來!”

這一巴掌把杏兒的臉都打歪了,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

杏兒擡了擡眼皮,最終沒有勇氣看任何人,捂著臉一聲不吭地進屋繼續打掃去了。

燕子也覺得臉上熱辣辣的,捧著錦盒手足無措。

二姨太又轉身冷冷地盯著她,“你們四姨太的‘好意’我心領了。回去告訴她,凡是和我肚子裏的孩子過不去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件事要真是柳千絮所為,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燕子還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捧著錦盒灰溜溜地走了。

……

早飯沈慕晨讓人送到了夏依依的房裏。

明媚的陽光路過門前,留下瘦瘦的一縷照在地上。窗明幾凈的房間中央,小桌上的早點散發著熱氣和誘人的香味。

盡管睡了一夜,夏依依還是覺得渾身疼痛,動彈不得。香兒侍候梳洗完,她正想著勉強坐起來用早飯,這時沈慕晨走了進來。

他一身牙白色長衫,短發梳得整整齊齊,剛剛刮過的下頜透著隱隱的青色,臉上帶著三分笑意,目光如湖水般幽深、柔和,像清晨叢林中的一棵小樹,生機勃勃,而又清逸俊秀。

“好些了嗎?”他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看著夏依依溫柔地問道。

門口的那束陽光像照進了夏依依的心裏,她的心情頓時明媚起來,眉眼不自覺地彎出了一抹弧度,“嗯,好多了。”

看到他就好多了。

“我正準備起來吃早飯呢。”她說著掀開被子,想要逞強坐起來。

沈慕晨連忙阻止,“大夫說你要臥床休養,這兩天就別下床了。”

他學著夏依依之前照顧他的樣子,將枕頭豎在床頭,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起來,又道:“我餵你喝粥。”

餵她?

除了老爸老媽,夏依依還沒有被人這樣侍候過。她的臉一下就紅了。

沈慕晨仿若未覺,起身接過香兒盛好的粥,又揀了幾樣夏依依愛吃的小菜放進碗裏,端到床邊,認認真真地舀起一勺送到她嘴邊。

瓷羹裏盛著大半勺小米粥,粥上配著麻油筍絲,有粥有菜,像模像樣。

夏依依沒有張嘴,而是垂下眸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要不……讓香兒來吧?”

她剛才悄悄試過了,昨天推二姨太的那一下太用力,左手手臂扭傷了,現在只剩一只右手能正常活動。

他們肯定不會看著她用一只手吃東西,可讓沈慕晨給她餵飯,她實在不習慣。

換成香兒應該能自在些吧。

“是啊,大少爺,要不還是我來吧?您也還沒用早飯呢。”老實的香兒也湊過來跟著說道。

侍候主子是他們下人的工作,怎麽能讓大少爺代勞?

“怎麽?怕我餵不好?”沈慕晨淡淡地笑,然後將勺子湊到自己的唇邊試了試溫度,又送到夏依依面前,“試試看。”

是試試溫度還是試試他能不能餵好?

夏依依不得而知,卻也無言以對,只得乖乖張嘴接住。

小米粥軟糯香甜,麻油筍絲清新可口,溫度正好,搭配的也正好。

堂堂沈家大少爺還是挺會侍候人的嘛……

夏依依細細品著嘴裏的滋味,眼角餘光悄然掃過沈慕晨俊逸的臉龐,臉上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機靈的虎子在一旁給香兒使了個眼色,香兒不再出聲,默默退到了一邊。

幾勺粥餵下去,沈慕晨拿起帕子幫夏依依擦了擦嘴角,又開始舀下一勺粥,並隨口說道:“他們說今早二姨娘來過。”

“二姨娘?”送到唇邊的粥被夏依依直接忽視,她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她來做什麽?”

聽說二姨太不喜歡早起,懷孕後大太太便免了她每天早上的問安,一大早怎麽會來他們的院子?

“大概是來看你吧。”虎子和香兒沒有問出二姨太的意圖,沈慕晨結合夏依依昨晚的話和二姨太的舉動自行猜測道:“應該是為了昨天的事來謝謝你。”

他都不記得二姨太有多少年沒有踏進過他的院子了,昨天的事一出今早便過來,除了這個原因還能有什麽?

說不定二姨太的鐵石心腸真被這丫頭給打動了。

沈慕晨微微揚起唇角,眼底笑意湧動,那勺粥靜靜地舉在夏依依面前,只等她張嘴。

二姨太來看她,向她示好?

她還從來沒有看到二姨太踏進這座院子過。

對方真的因為她而放低身段,放下過往的恩怨了嗎?

那束明媚的陽光仿佛從夏依依的心裏悄然溢出,慢慢爬上眼角眉稍,整個臉龐也因此變得熠熠生輝。她擡起頭,愉快地喝下那一勺粥,喃喃地道:“真好!”

二百八十六有辱斯文

中午,沈家的餐桌上。

除了臥病在床的夏依依,沈家眾人全都圍坐在桌邊,靜靜地用著中飯。

盡管餐桌上的氛圍和往日一樣安靜,無形中卻散發著某種壓抑、沈重的氣息,連邊上侍候的下人丫頭們都感覺到了,她們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菜還沒有上齊,二姨太突然放下筷子,盯著低頭悶聲吃飯的四姨太,說道:“昨晚真是多虧了夏小姐,要不然我肚子裏的孩子還不知保不保得住。”

有人想害她小產,偏偏有人保住了她的孩子。

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二姨太的聲音就在四姨太耳邊,而且冰冷的目光也正對著對方。四姨太卻像毫未察覺,依然不聲不響地吃著飯。

“那倒是,依依這次確實為咱們家出了大力氣。”大太太第一個回應,欣慰地笑道:“不愧是沈家的大少奶奶,知道為大局考慮。”

作為沈家的當家人,必須有隨時為了這個家而舍棄自己的精神。

依依昨天的舉動倒是做到了這一點。

“老爺太太看中的人自然不會錯。”四姨太終於擡起頭來,目光直接忽略身邊的二姨太,看了一眼大太太後,落在沈老爺身上,同時嫣然一笑。

這笑容嬌俏可人,再加上如絲的媚眼,令人看了如沐春風。

沈老爺自是心頭一動,說不出的熨帖。

“那可不一定!”沈慕晨緩緩放下筷子,“昨晚路上的油分明是有人故意潑下的。沈家上到姨娘,下到丫頭,都是由老爺太太親自選定或者首肯,既然還有人存著害人之心,說明老爺太太根本就看錯了人。”

若不是老爺太太看錯了人,沈家又怎麽會娶一個心腸如此歹毒的四姨太進門?

沈慕晨十指交叉放在面前,似不經意投向對面的眸光銳利如箭。

沈家從來不缺聰明人。

看來他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樣的。

自己的猜測得到了另一個人的認同,二姨太底氣更足了。順著沈慕晨的目光看了一眼四姨太,眼底漸漸升起一股戾氣。

柳千絮一早就想借她的手來除掉夏依依,現在見她懷了身孕,又將矛頭指向了她。

說什麽夏依依想害她,其實是這個陰險的女人想讓她和夏依依鷸蚌相爭,她自己在後面坐收漁翁之利。

真當天底下有這等好事?

想得美!

雖然二姨太沒有傷到,但夏依依的傷勢令沈老爺倍感心疼。聽他們說了這麽多,他忍不住沖李姐問道:“昨天的事你們查得怎麽樣了?究竟是誰在路上潑的油?”

“回老爺,早上我和林管家已經盤問過所有下人了,暫時還沒有問出什麽來。”李姐回道。

“哎……人家存心要害我,又怎麽可能隨便被問出來?”二姨太故意長嘆一口氣,拿起筷子又似想到了什麽地說道:“只怪我人緣不好,平日裏也不知得罪了什麽人。要害我幾時不能害,非在我懷著身子的時候,孩子要是摔沒了,害的何止是我,連整個沈家都給害了。”

“二姨太,你怎麽知道昨晚的事是針對你而不是夏小姐?我聽說是在後院的那段路上,那段路你和夏小姐都會經過,或許是想害她,只是你不巧走上了前而已呢?”四姨太笑容依舊,語氣淡定地問道。

“有道理。”大太太讚同地點頭。

依依現在全權管家,有人不服或者不滿,產生報覆心理也有正常的。

況且在路上潑油,導致對方摔跤這種招數就像是出自不懂事的小丫頭之手。

再者,縱使二姨太平日再囂張跋扈,受罪的也不過是她院子裏的丫頭和老媽子,她要摔出個好歹來侍候的人一個也跑不了,那些人應該不至於蠢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四姨娘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李姐,你何不問問二姨娘昨晚究竟是不巧走上了前,還是有人故意讓她走上前的。”沈慕晨故意借著四姨太的話提醒道。

二姨太的臉色驟然一變:懷孕後她經常尿頻,昨晚散去的時候本來想在大太太那上茅房,杏兒偏說四姨太已先於她進去了,讓她回自己的院子上去。她這才匆匆忙忙往後院趕。

杏兒,是她讓自己走在了夏小姐的前面!

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只怕早就和四姨太勾結一氣來害她了。

二姨太把剛抓起來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起身對著身後的杏兒又是一巴掌,罵道:“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你做什麽?!”大庭廣眾之下,竟然在飯桌上打人!沈老爺怒了,幾乎沒從椅子上跳起來。

大太太和四姨太目瞪口呆。

沈慕晨身子朝後仰,以一個舒適的姿勢靠在了椅背上,閑閑地看著這一幕。

他的目的達到了:幫夏依依提醒二姨太防備四姨太的謀害。

二姨太怒火中燒,一張臉氣得通紅,指著杏兒道:“我昨天本來應該走在夏小姐後面的,是這丫頭哄我走上了前。”

“我沒有哄二姨太,昨晚確實是四姨太搶先去了太太的茅房,不信您可以問問四姨太。”杏兒捂著臉“委屈”地解釋。

“怎麽回事啊?”四姨太露出不解而又無辜的表情,看了看杏兒,又看向二姨太,“飯桌上本不應該說這事,但我昨晚是借用了太太的茅房,這有什麽問題嗎?”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沈老爺拍著桌子大吼。

他們是名門之後,禮儀之家,居然一家人在飯桌上討論起茅房來了。

簡直有辱斯文!

“老爺,您別生氣,當心傷了身子。”大太太在一旁好聲勸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昨晚的事可大可小,她們要是能丁對丁卯對卯說個清楚明白,未嘗不是件好事。”

一切都是早有計劃的,怎麽可能幾句話說清楚?沈慕晨興趣索然,坐直身子,推了推面前的碗筷,起身道:“爹,娘,兩位姨娘,你們請慢用,我先行告退了。”

二姨太和四姨太既是長輩又是婦人,她們談論茅房這些事,他大可不必在場。

四喜及時幫他拉開了椅子。

沈慕晨冷冷地瞟了一眼杏兒,這才轉身離去。

二百八十七爭相送禮

中飯不歡而散。

二姨太在飯桌上當眾打了杏兒還不解氣,回去又對她進行了一通打罵,最後還讓她在院子裏罰跪。

鬧到這個地步,看望夏依依的心情自然是沒有了。二姨太讓侍候她的張媽將廚房專門為自己準備的燕窩給夏依依送了過去,並轉達對她的謝意。

張媽前腳剛進沈慕晨的院子,四姨太那邊的秋葉後腳便跟了來。

秋葉手裏捧著一個精致的首飾盒,看樣子像是項鏈之類的物件。

“四姨太還真是有心啊,早上才給我們二姨太送什麽玉觀音,這會又給夏小姐送什麽來了?”張媽攔在秋葉面前,有心問道。

秋葉生得單薄,性格老實,又剛被柳千絮從娘家調過來沒多久,無論是資格,還是氣場,都比在沈家當差多年的張媽輸一大截。

她喏喏地回道:“四姨太說是一塊平安玉牌。”

她只是按四姨太的吩咐送東西,並沒有打開盒子看過。

“玉牌啊?”見這丫頭老實,張媽也不想為難她,打量了一番,道:“凡事講個先來後到,你先在這等著吧,等我送完甜湯出來你再進去。”

“是。”秋葉點點頭,當真在院門口站住了。

側屋裏,沈慕晨正坐在夏依依的床邊,陪她說話解悶。

聽說二姨太院子裏的張媽來了,沈慕晨淡淡一笑,對香兒吩咐道:“跟她說夏小姐在養病,暫時不便打擾。”

“誒……”人家好心來看她,怎麽能回絕呢?夏依依急了,想要阻止卻有心無力。

見她這副模樣,沈慕晨又是一笑,“你不記得自己在二姨娘那碰了多少次壁了?晾她們一兩次又何妨?”

“你這是記仇!”夏依依將被子一直拉到頭,蒙住自己的臉生悶氣。

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二姨太是長輩,早上親自過來了一次,現在又派人送東西過來,足可見其誠意。

人家拿出了誠意,她也該有所表示才對,怎麽能這樣!

香兒才出去一會,又進來匯報道:“大少爺,夏小姐,四姨太也讓人送東西來了。”

“四姨太?”夏依依連忙扯下被子,露出頭來,“她怎麽也來湊熱鬧了?”

沈慕晨笑而不語,抱著雙臂默默看著她。

“四姨太的人就不見了吧?”夏依依瞬間忘了剛才的惱怒,用商量的口吻向他問道。

二姨太恨她、害她是情有可原的,但四姨太完全是莫名其妙。

她寧願和二姨太化幹戈為玉帛,也不願和柳千絮虛以委蛇。

“確定不見了?”沈慕晨薄唇輕抿,微微瞇起的雙眸帶著幾分打趣。

那表情分明在說,一會我把人家打發走,你不會又生氣吧?

“嗯,不見。”夏依依顧不上解讀他話裏的深意,堅定地點了點頭,主動吩咐道:“香兒,你就照大少爺剛才的話再對四姨太的丫頭說一遍。”

張媽被拒絕後並沒有直接回去,而是站在院外等著。

見秋葉也受到了同樣的待遇,她這才放心地笑笑,捧著燕窩回去。

打發走這兩個人,沈慕晨幫夏依依理了理被子,好聲好氣地解釋道:“我不是阻止你和二姨娘冰釋前嫌。你也看到了,二姨娘的人前腳才到,四姨娘的人緊跟著就來了。你要是厚此薄彼,總有人心裏不舒服,說不定還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二姨娘既然已經想通了,以後自然不會再和你過不去,你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何必招惹這些人。”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作為晚輩,盡到晚輩的義務就行了。

四姨太不是值得以誠相待的人,二姨太也並非品性純良,值得尊重。因此,沒必要和她們中任何一個走得太近。

夏依依恍然大悟,這才明白自己誤解了沈慕晨,不禁感到慚愧。她伸出能活動的右手,輕輕拽住他的衣袖,輕聲道歉道:“對不起,是我沒有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現在明白也不晚。”沈慕晨反手握住她的手,將它捧在掌心,笑容和煦地說道。

……

受到冷遇本就在四姨太的意料之中,她接過秋葉帶回去的首飾盒,隨手一放,對燕子吩咐道:“這幾天你就別去找杏兒了,免得二姨太起疑。”

“是。”燕子會意,嘟嚷道:“都怪夏小姐壞了事,要不然二姨太哪裏還能這樣囂張。”

聽說沈家的飯桌上還從來沒有發生過打人的事情。

二姨太要不是仗著自己有孕在身,怎麽敢如此囂張。

雖然打的是杏兒,可沒臉的也是她們這些做下人的,甚至四姨太這邊也被牽扯進去,受到了警告。實在讓人生氣!

“咱們自己計劃不周能怪誰?”四姨太嘆了口氣,抽出腋下的帕子在手裏煩躁地揉搓著。

她又何嘗不恨夏依依。

可即使她賭上了自己的婚姻,也拿對方毫無辦法。

四姨太正煩躁不已,不知從哪飛來一只蒼蠅,可能被桌上的糖玫瑰吸引,這只蒼蠅竟在她面前“嗡嗡”飛個不停。

燕子眼疾手快,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已經舉著團扇追趕起蒼蠅來,嘴裏同時念道:“夏天就是蚊蟲多,趕都趕不走。”

蚊蟲?

一語驚醒夢中人。

四姨太揉著帕子的動作驟然停止,片刻後,她又更用力地將帕子揉成了一團,狠狠地丟在地上。

對付不了夏依依,她就不信連個蠢笨的二姨太都對付不了。

……

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中午還下著傾盆大雨,到了下午便又晴空萬裏,烈日當空了。

被雨水沖洗過的天空格外澄凈。從半打開的窗戶望出去,院子的西南角上隱約掛著一道彩虹,淡淡的顏色,卻依稀可以分辨出七種色彩來。

一連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夏依依基本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看到如此美景,她自然是不甘心只在床上欣賞的。

香兒正好去後院了,屋裏沒有其他人。夏依依自顧自地穿好鞋子下了床。

走出房門,她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然後朝正屋走去,想叫沈慕晨一起出來看彩虹。

正屋裏安安靜靜的,虎子竟然不在客廳。

有客人來了嗎?

為什麽她沒有聽香兒提起呢?

夏依依有些詫異,不自覺地走向了書房。

這時,一道聲音從書房裏傳來:“你也許不信,我對夏小姐的感情比對索菲婭更深。遇到她之前,我以為愛是喜歡;遇到她之後我才明白,愛比喜歡要深刻得多……”

沈慕華?!

他怎麽來了?

天哪!這混蛋,他怎麽能跟沈慕晨說這些?

二百八十八瘋子

聽到沈慕華如此直白地說出對自己的感情,夏依依一顆心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

想也沒想,她幾步沖過去,用力推開了半掩著的書房的門。然而,眼前的情景卻讓她大吃一驚:書房裏除了沈慕華以外,再沒有其他人。

沈慕晨不在裏面?!

這家夥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嗎?

夏依依目瞪口呆。

面對她,沈慕華也呆住了。

一時間,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夏依依這才發現,要不是那身時髦的西式裝扮,還有那英俊挺拔的身姿,她幾乎認不出面前的人來了。

沈慕華仿佛病入膏肓,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兩頰深深地凹陷下去,密密麻麻的胡茬布滿了整個下巴。那雙眼睛更顯得深邃了,卻像幽深的山洞中燃起了兩團火,異常灼目。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良久,作為闖入者,夏依依不得不率先打破沈默,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我……我以為……”

她以為沈慕晨在裏面。可即使是這樣也不能硬闖進來啊!

真是氣暈了頭了。

夏依依說到一半便語塞,再也說不出話來。

“依依,”沈慕華一聲輕呼,緩緩朝她走來,“我剛才說的話想必你都聽到了吧?沒錯,這些話我是準備說給慕晨聽的。”

“啊?”夏依依再次瞪大了雙眼。

他在她面前停下腳步,深深地註視她,“對不起,我無法逃避對你的感情。這段時間我試過了,無論是喝酒,還是和別的女子相親,我都無法把你從我的腦海中趕走。所以,我要向慕晨坦白自己對你的感情。”

然後呢?

他到底想幹嘛?

夏依依捏了一把汗,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沈慕華從身上掏出那張已經破舊的畫像,輕輕撫摩,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慕晨是我見過的最寬容大度,最有涵養的人。我相信,如果他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一定會成全我。”

他清楚,中國的婚姻只是一紙契約,並非因為愛情。因此,就算夏小姐對慕晨一往情深,可慕晨終年疾病纏身,未必感受過真正的愛情。夏小姐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一個女人,而不是愛人。

讓出夏小姐,慕晨還可以娶其他人。可對他來說,夏小姐意味著全部的夢想和幸福。

如果慕晨了解了這一點,他一定會成全他。

這就是他這兩個月來苦苦掙紮、思考後得出的結果。

沈慕華忘情地凝視、撫摩著那張畫像,臉上升起如回光返照般的紅暈。

瘋了!

他一定是瘋了!

冷汗從夏依依的脊背滑下,絲質的褂子粘在了背上。

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夏依依的身子發起抖來,雙手也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夏小姐,原本您在這啊,我還在到處找您呢。對了,白老爺來了,大少爺被老爺叫去了書房……”猜到她是來找沈慕晨的,香兒在走廊上邊走邊說著。

沈慕晨不在,她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夏依依突然從茫然的狀態中清醒,轉身便往外走去,想要躲避面前的“瘋子”。

誰知,沈慕華比她的反應更快,不等她邁出兩步便搶在前面攔住了她。

“依依,別走,我已經讓虎子去叫慕晨了,他應該很快就會來。我希望一會向他坦白的時候你也在場。”沈慕華擋在她面前,用祈求的語氣說道。

他要當著她的面跟沈慕晨說這些?

夏依依驚訝得無以覆加,瞪著他張了張嘴,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面前的根本不是正常人。

“你讓開!”她吼道,接著用力地向他推去,想從他身邊逃走。

沈慕華哪裏肯放,直接雙手鉗住了她的手腕。

夏依依又急又氣,拉扯了一陣擺脫不了,眼淚便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啊?

香兒瞠目結舌,呆呆地站在一邊不知該做何反應。

“你給我放開!”

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怒吼道。

走廊上的幾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白初夏矯健的身影已一躍而起。下一秒,沈慕華的胸口被踢中,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夏依依險些也被他帶倒,好在和白初夏一起過來的沈慕晨及時扶住了她。

“沒事吧?”沈慕晨柔聲問道,並順手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從失控的沈慕華手裏逃脫出來,夏依依如獲新生,望著沈慕晨哽咽了一會,直接一頭撲進他懷裏,“嗚嗚”哭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沈慕晨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

“畜牲!”白初夏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她是你弟媳!”

“兔子尚且不吃窩邊草,我看你連個畜牲都不如!”他又憤憤不平地加了一句。

“初夏。”沈慕晨一邊安撫夏依依,一邊勸阻白初夏:“別說了。慕華應該只是一時糊塗。”

他不相信自己一向欣賞、尊敬的堂哥會做出這種事來。

意識到有這麽多人在場,夏依依擦了擦眼淚,自覺地從沈慕晨懷裏出來,站到了一邊。

“我不糊塗!”地上的沈慕華突然大喊道:“我就是衷情於夏小姐,我愛她!”

他愛夏依依!

哪怕他的愛受到全世界譴責,他也毫不畏懼。

今天來就是為了說清楚這件事,現在的情景雖然並非他所希望的,但他的決定不會因此而改變。

沈慕華吐出嘴裏的血腥氣,揚起頭,驕傲得如同角鬥場上的勇士。

“豈有此理!”沈慕晨還沒有出聲,白初夏已怒不可遏,挽起袖子就又要朝他沖過去。

“初夏!”沈慕晨連忙拉住他,義正辭嚴道:“這是我的家事,請交給我來處理,行嗎?”

家事。

這兩個字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白初夏的頭上。

他一下清醒過來:這是慕晨哥的家事,是沈家的家事,他姓白,不姓沈,這裏根本沒有他說話的份。

白初夏緩緩轉過頭,望向夏依依,盡管已經停止了哭泣,她仍像一朵風雨中搖曳的花,嬌艷動人而又楚楚可憐。

夏依依。他心頭一動,一顆心隨即下沈。

沈慕華為她失去理智,他又何嘗不是。

每次只要得知她有事,他便不管不顧地沖出來……

那一記重錘打退了白初夏的怒火,也打消了他的底氣。他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頹然地退到了一邊。

沈慕晨走到堂哥身邊,將他從地上拉起,平靜地說道:“這件事是該好好說說了。”

二百八十九果然被拒絕

香兒扶夏依依在書房坐下,然後便和虎子一起給眾人準備茶水。

白初夏楞楞地站在角落,沈慕晨過來招呼,他擺著手道:“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就不參與了。”

這是他們沈家的家事,他一個姓白的沒有資格參與。

不等大家開口,白初夏賭氣似地走出了書房。

茶水端上來之後,沈慕晨揮退了香兒和虎子,書房裏便只剩下他和夏依依、沈慕華三個人。

剛下過雨,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的風從窗戶吹進來,墻上的書畫被吹得搖搖晃晃,發生輕微的聲響。

這件事是該說清楚了。

沈慕晨用杯蓋輕輕撥著浮在面上的茶葉,思忖該如何開口。

“慕晨,我並沒有對夏小姐做什麽。”沈慕華率先打破沈默:“我今天來是想向你坦白我對夏小姐的感情,剛才只不過是想讓她留下來,像現在這樣和我們坐在一起,面對面地解決這件事。”

解決個毛!

上次她都說得那麽清楚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又鬧出這麽大的笑話,現在不僅沈慕晨瞞不住了,連白初夏都知道了。

夏依依氣得咬牙,恨不得將滾燙的茶水整杯潑到沈慕華臉上。

“二哥,我不懷疑你對依依的感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感情是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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